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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第 4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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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遲拿到的信上正是那一年沒有被呈上去的內容。

不知被拿出來端詳了多少次,紙張的折痕清晰,已經無法整張展開,軟趴趴地垂在羅遲的手裏。

元和二十五年的信,羅遲哀嘆了一聲,字字如針紮一樣的懺悔,雖不明白當時羅父經歷的情況,但必定是不好受的。

羅遲自然也是難過的,除去父女連心的感同身受,更多的是因為衛丞季。

那個死亡人數對她來說只是個震驚的數字,對衛丞季來說呢?

她可以體會到羅父的悔意,卻無法感同身受衛丞季的當年。

家破人亡,十九年後誰還記得那一天的鮮血,陷害,殺戮,只有他啊,在這漫長的十九年,一遍一遍的想起來。

該多麽的辛苦,羅遲的心酸澀的發慌,受了再大的委屈,她還有父母,師父,衛丞季十九年前只剩下一個人,當年怎麽活下來的她都不敢想,哪一種都叫做死裏逃生。

她不忍心地將信塞進信封裏,從衛丞季房裏出來,無心理會軟軟喚她的聲音,拿著信向池驍的府邸走去。

她要去見池驍的夫人。

身子骨弱的女子偶感風寒,倚在床上掩著嘴咳嗽,丫鬟恭敬地引了羅遲進來,床上的人命丫鬟將簾子掀開,虛弱地問道,“身子不好,羅小姐不介意吧。”

羅遲搖搖頭,坐在了丫鬟搬來的椅子上。

羅遲沒大有心思再說一些體己話,將信遞給了池夫人。

“池夫人,阿皮是你叫去的吧。”羅遲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,說服自己不要一直去想衛丞季,看著池夫人問出了話。

池夫人驚訝了一下,沒有辯解,“羅姑娘喚我清末便好。”

池夫人笑了笑繼續說道,“阿皮那孩子竟是將我抖了出來。”

羅遲回,“他衣服上縫補的線法那日在池夫人這裏見過。”,再加上今日阿皮別扭的模樣,仔細一想也是受人所托。

池夫人點了點頭,“你莫要怪他。”

池夫人將丫鬟遣出去,只剩下二人,羅遲知道池夫人有話要給她說。

“羅小姐可是看了這封信。”

羅遲沒想過隱瞞,點頭應了。

池夫人繼續問道,“可是有些想法?”

何止是有些,羅遲看到信又忍不住將心思放在衛丞季身上,雖然得知父親當年是被人利用,對齊家也有一定的責任。

齊家至今都未沈冤得雪。

“當年隨羅將軍進城的‘女兒’是你吧。”羅遲沈住氣,先將這件事擺在明面上。

那日一別,羅遲仔細琢磨了眼前人的話,話裏話外都說了夫妻二人與羅將軍的親近,怎麽可能不知羅將軍的名諱。

二是明知羅將軍當年帶著妻女來,池夫人那天可是未往女兒的身上提起半個字。

剛剛羅遲將信給她的時候,也沒有一點驚訝的模樣,還故意讓阿皮引她找到這封信。

“我可知我是羅起嵩的女兒。”羅遲附加了一句。

池夫人轉過頭咳嗽了一聲,被羅遲連問了兩個問題,蒼白的臉上竟起了一絲紅潤,帶著滿滿的笑意,微笑著看著羅遲,“是我當年頂替你的身份來塞北的。”

一句話說明了三件事。

承認了自己的身份。

羅將軍的確是羅起嵩。

池夫人早就知道羅遲是羅將軍的女兒。

所以為何那日不說清楚,還非要兜兜轉轉了幾天,讓羅遲大費周章地想從塞北城挖出的事情三言兩語不就能講明白。

池夫人看得出羅遲的想法,“你可是怪我那日未與你說清楚?”

羅遲當然沒有怪她的意思,只是不知道池夫人這麽做的理由。

“若我當初給你全說了,你會信嗎?”

羅遲仔細想了想,如果剛開始池夫人就告訴她,羅父帶著妻女在這裏呆了七年,她的確不敢完全相信,只會存下疑心,另一方面,就算半信半疑,她也不會有如今這麽迫切的要知道事實真相的想法,畢竟池夫人已經將事實擺在她面前了一半。

因為未知,人才願意去探究。

她今日就不會打開這封信,只會以為是羅父留下的無關緊要的信件。

想到這些,羅遲明白了池夫人的良苦用心,怪不得幾日前留了那麽多破綻給她。

羅遲了然的模樣被池夫人看在眼裏,“七年之前若不是羅將軍,我早病死在塞北城。家人早逝,是羅將軍收養了我七年,而今我和池驍的一切,可以說全是羅將軍給予的。”

“那日看到你佩戴的玉,我便知曉你是羅將軍的親生女兒,原本以為一生無以為報,恰逢遇見了恩人的女兒,想講一些陳年舊事,阿遲,或許能幫你父親的只有你。”

羅遲的心一緊,忙讓池夫人講下去。

池夫人喚清末,還是羅家夫婦贈的名字,二人和善,見池夫人年幼時無父無母,借了小姑娘的幫助讓皇帝誤以為羅家三口都進了塞北城,讓夫妻二人心懷歉意跟感恩,就直接收養了她,取名羅清末。

與從小的遭遇有關,羅清末心思敏感,二人只要說點事情,她就覺得是要把她再次拋棄。

便存了偷聽的想法,雖然這樣做不太好,但害怕被拋棄的恐懼還是占了上風。

沒聽到拋棄她的事情,反而斷斷續續被她拼湊出了羅父的故事。

表面溫柔和善的羅將軍終日活在愧疚裏。

自此之後,連羅清末都不忍再偷聽。

羅清末雖然年紀小,羅父的痛苦還是被刻印在她的腦海裏,日覆一日,年覆一年,愈發的讓她記憶猶新,特別是在羅父走後的這段時間。

讓她愧疚當年自己無知的想法,又對恩人的遭遇無能為力,無法言說。

羅遲就是她要抓住的救命稻草。

池夫人斷斷續續的補充了一些信上沒有的內容,“你可知我為何喚清末,被冤枉的齊家小姐喚作齊和清。緬懷故人罷了。”

當年的情像紮了根刺在羅父的心裏,羅父羅母恩愛有加,羅父給羅母的愛並不比給齊家小姐的少,羅遲看得出來。

刺拔不掉,羅母明了,寬容,也佩服當年齊家小姐的義無反顧,更何況,她和羅父過的幸福,那個教會他愛的人,她同樣感謝,而不是嫉妒。

池夫人對她笑了笑,“徒增了你的煩惱,將羅將軍想瞞著你的事情說了出來。”

羅遲搖了搖頭,“這不是煩惱。”

反而讓她更加接近當年那個真相。

池夫人顯然並不知道衛丞季的身份,解鈴還須系鈴人,減輕羅父的愧疚的線在衛丞季身上。

池夫人以為她能幫助羅父的人,其實不然,反而是現在的她最不能輕易的插手,她不能左右衛丞季的想法,不能強迫他必須原諒她的父親。

她在乎的兩個人之間的事情,誰痛苦她都看不得,可是她要做的只有旁觀,而不是參與到其中。

若出現最壞的結果,羅遲的睫毛輕顫,只求他能放自己父親一條生路,僅此而已。

她和他又何去何從,在最壞的結果下。

羅遲隱藏起自己的情緒,向池夫人問道,“你可知齊家小兒子的名字。”

池夫人想起記憶裏羅將軍提到的年幼的小男孩,忍不住一陣唏噓,“才是個四歲的孩子,好像是叫齊和泠。”

齊和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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